翻译的本质不是文字到文字的转换,而是一种交流。是翻译家与原著作者思维的交流、中西方文化的交流、意识形态的交流,是通过不同的语言来传达意识的活动。这就好比是一个中国人在讲外国故事,要让年轻的读者拥有愉快的阅读体验,久而久之会培养出看书的习惯,因为他在书里得到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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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网:您第一次接触外国名著是什么时候?当时的印象还有吗?
李继宏:是在读初中的时候。我从小热爱看书,当时生活在粤东乡下,能接触到的图书很少,所以基本上找到什么书就看什么书,但唯独外国文学译本看不进去。现在我父母家里还有一些当年我买的书,比如《雾都孤儿》《悲惨世界》。它们留给我唯一的印象是很难读。
环球网:在您求学的时候,接触编译的外国名著有那些?印象最深的是哪一部,给您带来什么感触?
李继宏:其实大学毕业以前,我几乎没看过外国文学。我大学读的是中山大学社会学系。社会学是一门发源于欧洲的学科,许多教材是欧美学者写的,因此我看了不少社科类的译著。印象最深的是德国社会学家诺贝特·埃利亚斯的代表作《文明的进程》,由同济大学德语系的袁志英老师和他一个朋友翻译,因为翻译得很好。我后来和袁老师成为特别好的朋友,也是因为看了这本书。
环球网:您为何成为一名翻译家,能否介绍一下您的经历吗?
李继宏:我读大学期间翻译过一些零碎的社会学文章,毕业后到上海《东方早报》当记者,编译过一些新闻,这算是我的职业生涯的起点。但对我从事文学翻译产生决定性影响的事件,是2003年冬天我去斯德哥尔摩采访诺贝尔奖颁奖典礼。那次采访让我接触了当年文学奖得主约翰·库切,他的作品唤起了我对外国文学的兴趣。
第二年,因为机缘巧合,我翻译了英国小说《维纳斯的诞生》,得到一些好评,随即替同一家出版商翻译了《追风筝的人》。这本书出版后特别畅销,许多出版社因此找我译书,没多久我便辞了工作,全职在家从事文学翻译,到今年夏天就满十七年了。
我的“李继宏世界名著新译系列”全部由果麦文化出品,包括《小王子》《老人与海》《月亮和六便士》《了不起的盖茨比》《简·爱》《傲慢与偏见》《喧哗与骚动》《在路上》等。
环球网:在过往的媒体报道里,用“最好读、读得懂、最权威”的诠释者来形容您的译本。在您看来,作为译者,如何才能把原作者想要传达的信息传递给读者呢?
李继宏:首先得理解作者的意图,而要做到这一点,则必须全面了解作者的时代、生平和作品。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准确地掌握原文的含义与意蕴。其次得理解读者的期待视域,译文必须在符合标准语言规范的基础上,尽可能准确、完整地传递作者的意图。有时候光靠译文是不够的,所以要增添一些注释。
环球网:在您看来名著之所以能一直传诵,根本原因在哪儿?
李继宏:名著能一直传诵,是因为它的主题没有过时。由古至今,法律制度、风俗习惯、客观环境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但人性始终是不变的。人们依然向往爱与被爱,依然追求真善美、厌恶假恶丑。在我看来,一部作品能否成为经典,和主题有关,和创作环境无关。
环球网:在您看来文学翻译的本质是什么?
李继宏:一般认为翻译是从一种语言文字到另一种语言文字的转换。传统的直译和意译之争,便是基于这种认知。其实翻译的本质是什么呢?它和语言文字的本质是一致的。语言文字是意识活动的呈现,其唯一功能是实现意识活动的交流。作者写书,是为了通过文字将其意识活动(包括观念、意象、情绪、感觉等)传递给他人(也就是读者)。译者译书,首先通过解读原文还原作者的意识活动,然后创造译文将其传递给读者。在写作和翻译的过程中,文字只是“得意忘言”之“言”,“得鱼忘筌”之“筌”,“如人指月”之“指”,真正重要的是“意”、“鱼”和“月”。因而翻译不是从语言文字到语言文字的转换,而是从意识活动到意识活动的交流。文学翻译的本质也是如此,但它对译文有特殊的要求。翻译外国文学作品,译文必须有文采,不能和翻译说明书、菜谱一样。
环球网:通过您对文学翻译的理解,您平常的阅读习惯是什么,能否向大家分享一下。
李继宏:作为专业的文字工作者,我现在的阅读习惯可能不具备普遍的参考性,因为我的阅读是围绕工作展开的,比如我翻译《傲慢与偏见》期间,我主要看18、19世纪英国的法律文件、期刊和图书,以及一些相关的研究专著。最近在写一本关于美国历史的书,正好写到美国内战后的重建时期,所以看的都是关于那段时期的史料和论著。
但如果把阅读当作一种消遣,我个人的建议是什么书都看看,不要固定只看一种题材或者一个类别的书。文学、历史、社科、经济、法律、地理、科技等都可以看看,因为世界本身是一个整体,只有具备跨学科的知识,才能更好地理解它的纷繁复杂。另外一个建议是多到书店或者图书馆去,电子阅读会限制我们的接触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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