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过后，清晨糯泥中绽放出迷蒙着早意的春雾。从母之树洒下的光散在森林中，顺着重新染绿的林中兽道，轻吻着行人的脚畔，向着树群的那畔闪耀而去。雨落滴答，晨鸟促啼，少女们嬉笑如吟。
“好困......”
从镇西取路，涉过水榭林墓，循着母之树临近生之时的光导复行许久，方才看见殁默森林的翼缘标牌。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他们说，狩果的巫女们生于母之树的神圣光导之下，长于光导的滋养之中，回归于半生之年的森罗之间。如果早起和梦游野外也算是一种滋养的话，那还请母之树收回我的恩典。
母之树的沙碎光点落在影子上的时候，那个镇钟管理员大概已经给刻针上完了最后一轮松油；镇社的僧侣怕是已经结束了我听不懂的晨颂罢；远方矿山的罅隙里的铿锵嚓喳也是时候编成歌声了。只是我们这一群尚行游浮世间的妙龄女孩们，离开了饶饶嚣闹，漫步在雨后的殁默林间。
“听好了，雾都的植物学会认为，加夫里尔花在很久之前曾被称为圣花。”
和哈欠连连的我不同，黎波里的怪奇知识课堂已经开课了。
“真的假的，加夫里尔花可常见的很咧。”搭腔的是农长家的独生女，法姆咲。
“至少雾都新发现的一批文献里是这么说的。”黎波里岚正了正头上插着羽毛的紫色绒织编帽，抬头望着小咲绀碧色的眼睛。“嘿嘿，转递文力终于把这个季度的文刊送到啦，有学会签名的版本。”
“转递文力已经回到镇上了？他还欠我一捧母之树亲吻过的黑土呢。”
高出紫色帽子顶缘一头的少女随即应和道。
在母之树光的光佑下，两人淡黄色发丝间弥浮着点点金光；不单如此，锦缎衣裙上缀着的铜绿纹饰更被照得熠熠生辉，绸制外袍在膝头被清风撩动，如雪叶零转。
好耀眼。
比起此时正落在队尾，在林间小路上一步三摇的我。她们正寻随着光的所去。而我，只想和路边的那些长耳小物一样，蜷进纤绿中，盖上树荫蒙蔽之暗，诵读梦的教义。至少比起镇社司教每天布置的圣树经文要短得多，而且内容也随得我的心情。春生时节的清风吹过，冷了光点，不禁让人打起寒颤。司教她总是说我太过淡然，少了年轻人的生气。
这倒也说得不错。
“年轻人”就应该多些情往，多些感伤。母之树下的流雨和生风带来了未知与向往，将这些散落在萌隙间的碎翎一梦收集传递的转递文力恰恰成为了女孩子们的偶像。狩果的巫女们尤是如此，甲生末时岁就入了幽阁的少女们，比起差不多年岁的寻常孩子，更少一分童卧溪头，暇瞭末休夕光的机会。岁过初寂，司教的烦叨教导也渐于寥寥，从水琗堂宇间初得释放天性的女孩们，又怎能耐得住树下方圆的幽悠魅力？那转递文力更得青睐——树下的人世是不常交往的，树落圣都发来的圣树经扉页上的金印如此。圣木金轮，万灵浮生，此间所幸，皆来于塞庇断隔。荒原未明，野息佻蜩，厄灾惑乱，依石垣苍穹而晟。大抵意思，就是万物得母之树庇护而生，人世外的天地还未开化，大意涉足，只会引祸上身。转递文力，行于荒野鸿蒙、身沾祕露诡臭的形象以及每次回来都会带着些我们这地方少见的新鲜玩意这两点，足以让少女怀春，情和伤也就适逢的来了。
只是我不太懂其间奥妙，在我看来，转递文力也不过是和教社里面的文僧礼徒一向委身于群体的大人罢了，不多不少。圣树礼教的说辞也值得猜疑，倒非说镇外的乱石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不如说，向往那些也只是徒增不得的烦恼。小岚时常说起的那些万千山水，在我看来，还是比不上家中庭树漏洒下的金雨。但是人世间的隔离——嗯，人和人之间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和万物浮生的关系确乎还有待商榷。鸿蒙荒野，或许也只是隐去了人息的泛泛空境，实在没什么玄妙意味。
“女孩们，集中精神！”领头少女的呼喊声传来，像是瓮水铃吟，将尘梦敲得粉碎。“当心被乱花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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